第 16 章

“李蓮花，藥煎好了，快過來趁熱喝了。”

方多病進門時，李蓮花剛剛穿戴整齊。他們回來時已近天明，方多病看著他勉強睡了兩個時辰，臉色終於沒那麽難看了。只是不敢大意，還是去煎了藥送來。

“查到什麽了？”

方多病聽他一醒來就問案子的事，頓時有點不高興，明明說了不讓他勞神的。雖然不高興，但還是把探聽到的情況跟他說了。

“我就知道，這徐府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！我在廚房悄悄問了幾個家丁，他們一開始還支支吾吾地不肯說，結果被我一通追問之下，終於有個家丁說漏了嘴，昨夜是初八，而他們呢，每到初八這日，睡得便格外昏沈，可以說是人事不知。但是他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徐府中有夜半歌聲這回事。這裏的門窗我也都查看過，都是特制的，留有孔隙可以讓煙霧彌散進屋中。”

李蓮花端起藥喝了，待要摸尋顆糖來解解口中苦澀才發覺身上糖袋已空。

方多病看他摸索完才從懷中掏出袋糖丟給他。

“早見你糖袋空了，自己沒記性，我特意找廚房大師傅拿的。”

“謝了。他既然這麽不想讓人知道這夜半歌聲，又為何要如此大張旗鼓地辦婚宴呢？這來往的江湖人甚多，難保不會有像你我這樣的人發現他的秘密。”

“確實很奇怪，我還去看了我們昨夜走過的那個地方，那裏再往前走是片竹林，但竹林裏也設了陣法，我急著回來給你煎藥，就沒進去，想等你醒了再說。”

“那走吧。”

白日的徐府再無夜裏的陰森感，方多病來回走了兩趟，已漸漸熟悉院中的陣法變化，沒費多少功夫便到了那竹林邊緣。

“就是這裏。我先進去看看，確認沒有危險你再進來。”

李蓮花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，只笑笑應承下來。

方多病進了竹林約摸一刻鐘，仍無聲息傳來，李蓮花正打算進去看看便聽到他一聲驚呼，似是出了什麽意外，忙往竹林深處趕，卻被陣法所阻，只好先專心破陣。

“方小寶？你怎麽樣？”

一句含著真力的探問發出去，卻毫無回應。天機堂鉆研機關陣法多年，方多病自幼耳濡目染，尋常陣法根本困不住他，這也是李蓮花放心讓他打頭陣的原因，現在卻不得不重新審視此處的陣法。

若單說對機關陣法的了解，他並不算精通。但他的婆娑步身法獨特，輾轉騰挪間總能恰好避開陷阱，再加上絕佳的觀察力，對尋常人是轉瞬即逝的破綻他卻不會漏掉。

等到方多病的聲音傳來，他也趕到了。

“我沒事！你先別進……”

一句話沒說完，他已經看到李蓮花的人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。

“先別過來！這裏陣法別有變化，我方才沒留意才中了招。”

“那你現在弄清楚怎麽破陣了嗎？”

方多病猶猶豫豫地點了頭，他想到了解法，卻沒把握自己能做到，所以才停在原地。

“先說說怎麽解。”

方多病說了解法，還沒說完，就見李蓮花已經動了起來。

舉世無雙的婆娑步，他無論看多少次，都忍不住讚嘆。

一炷香未過，李蓮花已經來到了他身處之地。

“可看清楚了？”

方多病心中暗道不妙，方才光顧著欣賞了，誰知道師父還要考校，只好硬著頭皮上。

“我、我那個、萬一出不來，你記得來救我啊！”

方多病看著他笑著應允了才憑著記憶踏出第一步，初時步法還有些生澀，摒除雜念後，李蓮花踏過的每一步都清晰地在腦中覆現。

等他反應過來，已站在了李蓮花剛來時站的地方。他走出來了。

“原來是這樣！婆娑步真是精妙絕倫！你說你是多少歲練成的？十八？還是……”

“十五。方堂主，還走不走啊？接下來怎麽走，你倒是指指路啊。”

方多病還沈浸在習得步法的興奮中，之後一路上都躍躍欲試，時刻想著施展身法。

老狐貍雖然一副寵辱不驚，不值一提的樣子，但方多病每次提起他少年時的武學成就，他眼角的笑意總是壓不住的。

那是他半生的驕傲，就算歷經風霜雨雪也磋磨不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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